如果说联谊会如同森林，那文叙白就是森林中挂满福条，璀璨夺目的花树。

“招蜂引蝶。”赵白且附在温乐渝耳边说道。

温乐渝斜眯了一眼，“有的人站在那里不做什么就充满魅力好嘛”

“哟哟哟我说什么了你就维护他”

“招蜂引蝶是贬义词。”

赵白且端起胳膊，“赵老师，这可不是你的语文课堂好吗，那你说个词。”

温乐渝看着他。“没完没了。”

“？这是什么好词？”

是的，没完没了。

此刻的文叙白被围在中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眼神略过围住他的女生，寻找着温乐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太多的原因，他晕头转向的，怎么看都没找到温乐渝。

他的心情一如在家一样低落下来。

“学弟。”一个很清脆又利落的声音，是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生，扎着高马尾，有意无意的推开眼前的女生，走到文叙白面前。“你好，我是曲梦芹，也是这次缪斯艺术展作品的设计者之一，有些专业上的问题想跟你沟通沟通，可以吗。”

文叙白看着眼前的女生，又侧目了周边围着同学。估计了一下两边要应对的时间差值，然后点了点头。

“怎么样？”曲梦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对文叙白说，“我看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文叙白突然明白这个人的用意，难道刚刚自己心不在焉的那么明显？“多谢。”

“诶——别谢我。我倒真的是有事找你。”学姐在一间壁挂的作品前站定，“想让你看一下这个。”

是一个繁花锦簇的花丛，花丛当中蜷缩着一个骷髅尸骨。他好像在微笑，看着花丛外的世界。

文叙白盯了几秒钟，面无表情。

“你看出了什么？”曲梦芹问道。

“排斥。”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很多专业的学者都在说，这是心灵上渴望自由，想走出束缚的象征。其实是...”

“无法走出舒适圈，对外界故作期待姿态的嘲笑。”文叙白接着曲梦芹的话说道。

骷髅的姿势非常的松弛，他有无数个可以踏出花丛的理由，但是他没有找到一个让他背水一战走出去的最好的理由，所以在他只剩骨架状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微笑来谢绝舒适圈以外的一切，至少不会散架。

一抹笑意跃然在曲梦芹的脸上，“这是我去年拍摄的作品，一直没有人明白我的想法。”

“恰好而已。”

“那也是很奇妙啊。对了，你知道这次青年摄影华程大奖赛吗，复赛是两人一组，到时候可以先跟你约一下吗？”

啊。看到了。温乐渝。她也在一个人看着什么。

“等都过了初赛再说吧。”匆匆说完。文叙白就在曲梦芹没有回过神的注视下离开了。

“乐渝姐在看什么？”像兔子一样溜到温乐渝旁边。

“这个”温乐渝抬起手指着眼前的一张照片 拍摄的是一个由纸巾、胶水、棉线组成的人体模型。它的每一处是各自分离的，却又通过无数根棉线线条连接在一起。“拔丝的呢。”

“哈哈哈。”

“你笑什么。”温乐渝有些嗔怒。

“不知道的会以为姐姐在形容美食吧。”文叙白凑近墙上的图。“不过，你看...”

“什么？”身旁的人也凑近。

“它身上的污渍色是倒的咖啡染成的呢。”

“喔！是咖啡的颜色。你怎么看出来不是别的什么染料呢？”

“有咖啡味。”文叙白一本正经的说着。

“啊？”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位人民教师瞬间大脑短路，鬼使神差的凑到画框处闻了闻，然后惊异的回头，“真的有。”

看着眼前男生憋笑的样子，她渐渐感到不对劲，“等等，这是照片，怎么会...”

“乐渝姐，咖啡在那边”

是了。浓郁的咖啡味从那边的餐桌上传来。回过神来的温乐渝只为自己刚刚不经大脑的愚蠢行为感到丢人。

“咳...”温乐渝故意不去看旁边男生，板着脸说“多谢，那我去喝咖啡了。”

文叙白的眼里出现一丝慌乱，一跟姐姐讲话就有些得意忘形，他们应该还不是随意开玩笑的关系吧。

“对不起。我刚刚...”赶忙跟过去，约莫一米八九的人在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半头的人旁边喏喏道。

“噗。”温乐渝倒是没绷住，“怂的够快啊。小屁孩。”

“我以为姐姐真的生气了。”

“那你以后不要戏弄我。”

“保证。”

一诺千金的样子。可是要想到未来生活里发生的种种，倒要说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了。

“温乐渝。”“文叙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赵白且拉过温乐渝的胳膊。王梓一揽过文叙白的肩。

“我说没看到你，原来跟小孩子待在一起呢。”赵白且的声音明显比正常说话，大了好几个分贝。

“哈。阿姨，世界上比你小的不都是小孩子还有年轻人。”王梓一站在文叙白身后，伸着脖子说道。

“把二十多岁的人叫成阿姨，是你视力不好还是小学没学好。”

“哦，我以为你把大学生叫成小孩子就是在自提年辈呢。”

听到王梓一说到这，温乐渝哽了一下，然后悄悄看了一眼文叙白，这位刚刚还被她叫过小屁孩的人。文叙白的脸色着实是不好，他现在当真是想把身后这个大吵大闹的男生按到地里。

“哈哈哈，你以为小孩子是在说你的老大不小的年龄吗”赵白且不甘示弱。

“那你说...”

“是在说你的心智啊！”

“被拐了心智的是你吧！本来那个东西就不能从一个视角去说。”

“对，有那么多视角，你偏偏说的是错的。”

“我们在过去看看啊！”

“谁要跟你去看啊搞笑。”

“别说了。”“闭嘴。”

....... .......

温乐渝和文叙白夹在两人中间许久后，异口同声的喊停了这场让人不知所云的争吵。

“你俩怎么了？”温乐渝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闺蜜柔声问道。

赵白且瘪了瘪嘴，把温乐渝往旁边拉了拉“我跟你单独说。”

王梓一看着人走远了，还补了一句“照她的说，乐渝姐你是听不到真实版本了！”

“啧闭嘴王梓一。”文叙白甩过来一个眼刀，“谁让你叫那么亲的？”

“哇。”王梓一一幅有气没处撒的样子，“乐渝姐是什么专属称呼吗。”

“所以你俩怎么认识的？”

“根本不认识的好吗。”赵白且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赵白且和温乐渝说起刚刚的事情。

“我刚刚不是说去服装设计那边看一看嘛，然后我就看到了乔老师在那边，我就过去找了他。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个谁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有可能是本来在那我没注意到。”

...... ......

“赵白且长大了啊，现在是亭亭玉立大美女了，刚来老师班上的时候还真是小孩子的模样。”

“没有啊老师”，赵白且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现在还是想去上老师的课。”

“随时来啊。”乔老师和蔼的笑起来，“教室的空座位还是足够你来坐的。不过你现在工作也很少能抽出来时间了吧。”

“其实刚刚没好意思跟您说，我现在只是接接美妆顾问。想做服装设计一直没...没准备好。”

“这样啊。”教授沉思了一回，指了指两人眼前的这个服装设计，“这是我一个学生的设计。”

粉蓝色的棉质外套，配有立体的花朵印纹，土黄色的皮裤，加上紫色的方头高跟。

“你要大胆，要敢想，不用被现在的一些所谓的风格化的词限制住。”

“老师您说的对。”赵白且点着头。

正在这时，旁边传出来了一个声音。“颜色很大胆，可我觉得这并不好看啊。”

这个男生就是王梓一了。

...... ......

“老师正在跟我说话，他突然在旁边插进来自说自话的，后面他更让人无语。”

...... ......

“这位同学。”乔教授扶了扶眼镜，还挂着微笑跟这个男生说，“判断一件衣服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是否好看。更何况，每个人审美的水平是不同的。”

“可是老师，衣服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蔽体和提升气质。是否舒适是挺明显的事情，就不说了。撞色搭配应该是颜色饱和但不冲突，它选择了哑色系的几种颜色，既不出挑又很凌乱。在我看来没有出来它可能想表达的复古电影感，反倒有点乡村。”

男生的语速很快，一番话讲完乔教授的微笑也消失了。

“你是什么专业的同学？”

“摄影。”

“喔。”乔老师干笑了两声，“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称赞你刚刚提出异议的勇气。但是小朋友啊你的见解可以说是非常浅薄了。你不能莽勇啊。”

“您是在说我认为您学生的作品并不好看是莽勇吗。”

乔老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件衣服的配色灵感起于西方中世纪。它塑造了一个提着行李赶路希望不受风寒的同时又能维持优雅的女性形象。”

“这些是您描述的，但是本身看到衣服无法呈现在观看者的脑中呈现这样的景象难道不能算作一个半失败的作品吗？”

“你呈现不出来，不代表别人呈现不出来？你说呢赵白且？”乔老师将注意力转向赵白且。

“啊？嗯...能看出来一点的...”赵白且慌忙之中也迎合道。

“这位同学，这可能就是只拍拍照和专业做服装设计的差别。审美水平和想象力是有差距的。”

“可我从这个姐姐身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审美水平和想象力啊。”

...... ......

“我要被他气死了。老娘的审美品位不吹整个省了，就是在这市里也得是数一数二的吧。倒是他，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所以，你们就在老师那一路吵回来了是吗。”

“你看我搭理他嘛。”

温乐渝安抚着气呼呼的赵白且。

“啊——你干嘛！”

不远处一阵喧闹。温乐渝和赵白且循声望去，人群的中心是一个愤红了脸眼眶含泪的女孩子，和......站在一旁的文叙白。